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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话工鼓锣
作者:   发布时间:2013-02-17 21:06:33

 

 

工鼓锣又名公鼓锣,是连云港市及其周边地区广为流传的一种曲艺形式。工鼓锣历史悠久,因上世纪40年代末在淮海战役中,许多艺人以说书的形式,热情地慰问我人民子弟兵和支援前线的民工,深受军民的欢迎,又被人们称为淮海锣鼓。工鼓锣在苏北地区长期流传,不仅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,积累了大批传统书目,也营造了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演出习俗。20073月经江苏省人民政府批准,被列为首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

从民间传说说起

工鼓锣虽长期流传于民间,但史书典籍中却找不到一鳞半爪的记载。上世纪80年代,我参与编修中国曲艺志,走访了众多的工鼓锣老艺人,他们讲述的关于工鼓锣起源的传说却丰富多彩:一说远在大禹治水时,上工收工均以击鼓为号。专事此职的司理大夫在鼓梆两边的环上系着带子,挂在项上敲击催工。休息时司理大夫一面击鼓打节奏,一面给民工讲一些有趣的民间故事,讲到高兴时,又说又唱,民工听后倍觉欢愉。治水成功后,司理大夫深知天下水患甚多,便辞官以击鼓唱书为业,云游四方,宣讲根治水害,造福民众,深受民众欢迎。后人向他学艺,演唱时又添了一面锣,遂称工鼓锣。

在连云港及周边地区,工鼓锣艺人凡经过渡口要津,船工一概免收摆渡钱,此俗一直沿袭至今(灌云县艺人吴德成口述)。一说春秋时期,楚庄王是位唱书的行家。那时楚国境内洪水泛滥,百姓为治水患苦不堪言。楚庄王见状动了恻隐之心,就扮成个唱书的,拎了鼓、提了锣,到水利工地上连敲带唱,说故事给大伙听,既鼓舞了士气,也加快了工程进度。后来有人偷偷跟着学艺,并在民间渐为流传。回宫后大臣问候楚庄王,他叹了口气说:“唱神骂鬼,只能糊嘴。”谁知他金口玉言,从此唱书人世辈发不了财,只能糊口。(灌云县艺人王龙扬口述)一说春秋时楚庄王殿下有位大臣叫崔公,为官清正廉明,后因遭奸臣诬陷,被发配苏北。在押解途中,崔公忧国忧民,他将朝廷的弊端和百姓的疾苦编成唱本,沿途说唱,一路苍凉悲壮,使围观的百姓深深感动,纷纷出钱给他做盘缠。到了苏北后,随身的两个解差不愿回家,便拜崔公为师跟其学艺。后辈艺人视崔公为本行创始人,故称公鼓锣(新浦区艺人严必涛等口述)。

据《中国曲艺史》(春风出版社1991年版)载,我国古代艺术形式中的说唱因素,发展至隋唐时期,才日臻成熟,“使具有我国民族特色的曲艺艺术宣告正式形成”。上述诸说有着明显的传奇色彩,不能作为工鼓锣起源的依据。但从中也可看出,这一曲艺形式在连云港一带形成历史的久远。

工鼓锣艺人在摆场演唱时,素有“相离相,丈八丈”之规,即二人若在同一处说书,书场间的距离必须相隔八丈开外,否则就被视为坏了行规。相者,成相也,是先秦时期具有曲艺形态的歌谣形式,工鼓锣以此称谓作为约束同行艺人的习俗,其流传渊源也可略见一斑。

工鼓锣的形成和兴盛

工鼓锣的起源虽无史书可寻,但众多行家认为,最晚在清代中叶,工鼓锣就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演出形式。据灌云县老艺人张学余(1907-1989)回忆,至他这一辈,工鼓锣在当地已师传七代,历二百余年。到清代同治年间,工鼓锣在海州乡间非常流行,不仅名家辈出,还逐步形成了以师徒沿传关系为系统的不同门派。如海州下辖的沭阳县就有东汪门、西汪门、郯门和方门四大家。其中东汪门的汪同坤、西汪门的汪万友、郯门的郯大肚子(名不详,意为肚子里书目甚多)及方门的方开杰,都是领衔一方的知名艺人。各门派收徒众多,有的擅唱以小家碧玉为特色的“针线匾”类书目,有的擅唱以走马格斗而见长的“刀马词”类书目,形成一支支不同风格和流派的庞大艺人群体。

据《连云港曲艺志》载,约清同治十年(1871),东海县白塔埠艺人陈六在海州摆摊唱书,因其嗓音浑厚而大受群众欢迎。后来他传艺给其子陈进国和其孙陈立余,祖孙三辈同时演唱,并经常在乡镇戏台前演唱,全凭嗓音洪亮和书艺精湛吸引听众,名声一时大噪。

工鼓锣艺人不仅在乡村受欢迎,很快也进入城市设点唱书,并逐步扎下根来。据灌云县艺人张士仪(1889-1952)介绍,约清代光绪年间,板浦镇朱门艺人周奋涛、徐门艺人嵇福田等曾在海州马路口设点唱书,听众络绎不绝。板浦镇艺人孙福荫还常年在上海演唱工鼓锣,以其精湛的书目和娴熟的技艺在上海站住脚跟。至民国年间,灌云县艺人形成“东西张、南北徐”四大门派,即东张张学余、西张张同举、南徐徐家福、北徐徐贵明。郯门传人靳华章演唱时声情并茂,艺高一筹,民间有“听戏要听梅兰芳,听书要听靳华章”之赞誉。

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年代,在共产党和民主政府关心指导下,工鼓锣艺人组织起来,成立各种“艺人救国会”、“抗敌宣传队”等进步组织,学习党的方针政策,编写和演唱了《打倒小东洋》、《伪军十叹》、《反扫荡》等新书目,起到了团结人民、打击敌人的有力作用。一些艺人利用特殊身份,深入敌占区获取情报、参加战斗,有人还为此献出宝贵的生命。

建国后,工鼓锣艺人在党的领导下,纷纷参加各类曲艺团体,除了发挥本曲种“快马轻骑”的特点外,还推陈出新、博采众长,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,学习评弹的风韵、评书的白口、快书的气势和戏曲的行腔,在说表艺术上得到很大的提升。单在市区就有一个室内书场和五个室外演唱点。各县乡的艺人更是星罗棋布,灌云县从艺者就有二百余人。

19851月,连云港市举行首届民间曲艺、杂技汇演,灌云县21岁工鼓锣女艺人李炳红一举夺魁,并被推选为全市民间艺人联合会会长。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,受现代多元文化形态的强烈冲击,工鼓锣艺人流失,听众锐减,已呈现出衰退趋势。

质朴粗犷的演唱风格

工鼓锣属吟诵类曲种,其声腔是在海州一带方言的基础上衍化而成,带有似唱非唱、说唱相间的特点。它的演唱质朴刚劲,无处不透露出苏北人朴实醇厚的气质,体现了海州一带的民情风俗。

工鼓锣连敲带唱,只需一人,故有“一个人一台戏”之说。它演唱灵活方便,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农村场院,都可随时设点开唱,被称为表演艺术的“快马轻骑”。

优秀艺人的演唱说表,能让你觉得满场生辉,除了给人以欢愉,还留给我们一种审美的境界。艺人的演唱大致分两种,一种要带膛音(即沙哑声),称为“老官嗓”;一种不带膛音,艺人称之为“浮调”。工鼓锣的伴奏只有一鼓一锣,鼓如球,锣似盘,和艺人演唱的声腔浑然一体,别有韵味。

工鼓锣的说表艺术也十分丰富。最初为两人摆档,一人打鼓,一人敲锣,二人轮番说唱,至清末民初才改为单人说唱。工鼓锣的说白分“腰白”、“私白”和“公白”三种,腰白是艺人以第三人称的口吻,客观地叙说故事发展;私白是艺人以第一人称,模仿书目中人物的讲话;公白是艺人同时交替模仿书目中两个以上人物的对话。

为吸引听众,艺人还要掌握一些特殊的技巧,首先艺人要学会“埋关子”,按现代人们的审美意识,即要善于制造悬念,巧妙地埋下多条伏线,使听众产生“欲知后事如何”的强烈愿望。这全靠艺人要掌握火候,恰到好处,吊住听众的胃口,使他们舍不得离去。还要学会“放水词”,俗话说“唱戏两条腿,说书靠使水”,艺人演唱时现场发挥,穿插一些令听众捧腹的唱白插科打诨。这种诙谐是机趣,全凭艺人的功力,把生活中的某些场景延伸、夸大,使其成为一种意象,反过来再触动听众。用听众的话说:“水虽大,但好喝”。

艺人还要善于“耍锣鼓”,工鼓锣有“一场锣鼓半场书”之说,故有经验的艺人无不在锣鼓上下一番功夫,或“阴锣”,或“花锣”,各有妙用,甚至连一只鼓键都不放过。如1956年原市搬运公司一位工鼓锣演员去南京参加全省职工文艺汇演,演唱现代书目《李大祥捉特务》,只见他手中的一只鼓键时而作扁担,时而作针线,时而作匕首,时而又作手枪,信手指点,变幻无穷。时在台下看戏的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赞不绝口,说:“支鼓键被他用活了!”

在长期艺术实践中,工鼓锣艺人受地方文化、民俗及宗法门弟的影响,形成了一系列饶有风趣的演出习俗。如工鼓锣艺人欲想从艺一定要拜师傅。接受老师传授者称“门里徒”,名义上拜过师而没有受过老师传授者称“门外徒”。工鼓锣艺人奉崔公为鼻祖,自许此行为公卿出身,故彼此间皆以先生相称,颇为清高。艺人演唱时须衣冠整齐,三伏酷暑也不许赤膊、趿鞋,艺人行路之时,肩上背一条褡裢,前面放锣,后面放鼓,绝不能颠倒。艺人间还形成约束行为规范的“十大行规”等。

工鼓锣传统书目有一百多部,一为历史演义类书目,二为传奇故事类书目。大部书前有“小书帽”,类似评弹的“弹词开篇”。近代以来,新编的现代书目也占一定的比例。

风靡一时的知名艺人

工鼓锣在连云港一带衍传二百多年,民间从艺者多不胜数。因其演唱均为营业性,艺人间竞争激烈,身怀绝技者不乏其人:

段大贤(1874-1943),灌云杨集人,原是位教书先生,是工鼓锣艺人中的一位文化人。他一生致力于工鼓锣的提高和改进,提高传统书目的文学性和艺术性。他所演唱的《三国》、《水浒》、《济公传》等书目全是自已新编唱词,很受听众欢迎。他演唱的《聊斋》既有一定的文采,又通俗易懂,在苏北地区很受推崇。

嵇福田(1887-1948),艺名板浦徐,海州人。他自幼刻苦学艺,记忆力强,擅唱书目极多,听众称他为“破书箱”。他整理、传授的一部《月唐》坐地演唱数年不衰,流传至今。

张士仪(1889-1952),灌云四队人,他擅唱才子佳人、儿女情长的针线匾类书目,如《大隋唐》里面的罗成,少年英俊,活灵活现,成为乡村女听众崇拜的偶像。听众都说:“死人能给张士仪唱活了。”

孙福荫(1895-1971),艺名小毛窝,灌云板浦镇(现属海州区)人。幼年读过私塾,又会武功,他以公案类书目见长,曾三次到上海演唱,开拓市场,成为工鼓锣走出去的第一人。

徐立业(1912-1985),艺名徐大嘴,灌云伊山镇人。他演唱刚柔并济,运腔自如,尤以“刀马词”更见功力,被同行称为“小教主”。

张学孔(1902-1973),外号掷弹筒,灌云县人。以嗓音洪亮而称著,夜间广场演唱,二里外可听清其声。他还擅用口技,表现出千军万马、风吼马嘶的壮烈场面。他演唱《薛仁贵征东》两军对阵时,150多句唱词一气呵成。

严必涛(1919-1980),板浦镇人,后在新浦安家唱书,上世纪50年代许多新浦老人都听过他唱书。他擅长临场发挥,唱起来有声有色,听众称道:“严必涛的书水大,但好喝”。他还打得一手好锣鼓,人称严花鼓。

代表性工鼓锣艺人更当首推张同举(1917-2006),他为灌云“西张”的领军人物。张同举自幼拜工鼓锣名艺人唐桂荣学艺,出师后设点唱书,他唱腔典雅,行腔丰富,功力很深。1943年参加“艺人抗日救国会,编唱新书,宣传抗日。1953年当选为灌云县曲艺协会副会长。他被中国曲艺家协会吸收为会员,1957年加入江苏省曲艺团,1958年随江苏省曲艺团去京参加全国第一届曲艺会演,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。他演唱的《单刀赴会》经中央台播出后,又被上海唱片厂灌制唱片。20009月,他被中国曲艺家协会授予“中国曲艺50年特别贡献曲艺家”光荣称号。

工鼓锣是一种雅俗共赏的曲艺形式,两百多年来活跃在连云港这片土地上,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精神食粮。它演唱和说表的丰富性,艺术形式的简洁性,各类书目的趣味性,凝结了诸多艺术元素,蕴涵着丰厚的文化信息。同时它也折射出连云港地区人民群众的生活习俗,反映了苏北人民群众广阔的社会生活,具有文化历史的见证价值。保护和传承工鼓锣艺术,对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,构建社会主义新农村,都有着重要的意义。

 

 

 

 

(摘自《连云港党史》,作者:朱秋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