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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记忆——推磨
作者:   发布时间:2013-05-02 23:52:01

 

 
 
小时最怕干两样活,一是锄草,二就是推磨。
 
锄草这差使,与其他重体力活相比,只能是小巫见大巫,真算不上什么!它的可怕之处,是与太阳斗、与高温斗。太影不毒不锄,锄也白锄,草不死。都是大中午,太阳当头照的时候干。一季下来,整个人晒得黑不溜揪的,脊梁都能脱一层皮。古人说得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,看来是很有生活的。
 
推磨,就是对人的体力、耐力极限的另外一种考验和挑战了。不同的是,推磨的时间,恰好与锄草走了两个相反的极端,得起五更天。
 
老家的磨分两种,面磨和水磨。面磨,顾名思义,就是用来加工面粉的,像小麦粉、糯米粉等。这种磨比较小,也少。整个庄里,也就十盘八盘,到顶了。也不用起早摊黑赶时间。随便什么时候得空,就把活干了。那会穷,小麦和糯米是稀罕物,用量不大,推面磨累不着。再说,能磨细粉,那是改善伙食,解嘴馋,巴不得事,能嫌累?
 
水磨就比较常见了。早年,整个山东及苏北地区,农户家中,谁家没有一盘磨呢!
 
我家就有这样一盘水磨。按照旧俗传统,碓是青龙,磨是白虎,石磨须安放在冲山墙的地方。我家的磨,就骑在靠西山墙的那条线上,在一棵老梨树下。
 
石磨是用石材修凿成的,分上齐和下齐,上下齐合樘后,安放在磨槽上。整个磨重达数百斤,只看那块头、那分量,估摸着就能吓人半死,更别说推了。
 
水磨主要的作用,就是磨糊子烙煎饼、磨黄豆做豆腐。也不知怎么了,人越穷,越是能吃,男女老少的肚子就像无底洞,总填不满似的。无论是早期难以下咽的地瓜干煎饼,还是后来的小麦煎饼,每次烙厚厚一大摞,三五天的功夫,盆里就见底了。也就是说,间隔时间不长,就得推一次石磨。不推,下顿就揭不开锅。
 
到推磨那会儿,有月亮的,挂在中天,当灯使;没有月亮,就在梨树上挂盏马灯照明。反正鸡儿还在树杈上宿呢,母亲就敞开嗓门喊呼开了:“大丫,二丫,快起来了!今个磨得少,一瓷盆,袋把烟功夫就完。”
 
大丫二丫是我大姐二姐。母亲为哄姐姐们起床,时常故意少说很多。等她们起来一看,好家伙,是有一瓷盆不假,瓷盆边上,还有满满一大箢子呢!推磨是集体劳动,单枪匹马干不了,叫儿女们帮衬,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
 
按照分工,两人推,一人往磨眼填料。料子都是头天晚上母亲熬夜,掰碎的地瓜干子、筛过的秫秫米子。大多情况下,都是大姐二姐推磨,母亲负责填料,兼带扫磨槽糊子、抹湿料子的琐碎活。
 
推磨既累人又繁琐。特别是头遍磨让人头疼,拇指肚大小的地瓜干子,坚硬柔韧,磨第一遍也就是囫囵粮食粒子,还得磨第二遍第三遍,推快点的,一遍也得个把小时。
 
抱着磨棍,在那片不大的地方,周而复始朝一个方向转,一圈又一圈,人不动,磨不转,单调乏味。转久了,脑晕眼花腿发软,感觉石磨就像一座大山,死死地压在胸口,喘不过气来,人也变得机械麻木。恍惚中,“咣当”一声,腰间的磨棍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,砸到脚面也不知道痛。
 
冬天推磨比夏天相对轻松些。虽然天寒地冻,时有风雪,但只要一上磨道,推不了几圈,身体就暖和了。实在累不行,还可以坐下来,喘口气歇息片刻。夏天则不同,气温高,磨的糊子容易酸,一时也等不得,再多的料子,非一口气推完不可。一阵下来,小褂子都能拧出水来。
 
后来,大姐二姐到外地上中学,推磨这差使也就轮到三姐与我了。那会,我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,与石磨一般高。以前,她们推磨时,我仍在酣睡。磨子咬合发出的“呼噜、呼噜”声中的艰辛,是不能体会的。轮到真正推磨,才体验出其中的万千滋味。所以,每次看到母亲在锅屋筛粮食,拾掇家什,心里就发紧,那是要推磨的信号。这一推就是一年多,直至村里有了磨糊子机,才丢掉手中的磨棍。
 
推磨虽苦,却让我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,只要有执着、有坚韧,认准一个方向,坚定不移地走下去,再高的山脉,再宽阔的河流,也挡不住义无反顾前进的脚步!

[摘自原始之爱博客]